广西事业单位体检标准引发争议，地中海贫血患者能否顺利入职？

《广西壮族自治区事业单位体检通用标准（试行）》中关于“地中海贫血”的规定。图片来自广西壮族自治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官网

李宇领取体检结果通知书。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梁璐暖诉厦门市中医院案判决书。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2003年，25岁的张先柱因乙肝病毒携带者身份，被安徽省芜湖市人事局拒绝录用，后将芜湖市人事局告上法庭，指控其侵犯其合法权益，引发“中国乙肝歧视第一案”。

此案判决后，2005年，原人事部、卫生部又颁布了《公务员录用体检通用标准（试行）》（以下简称《体检标准》），对此前各地不一的公务员录用体检标准进行了统一和修订，对一些不科学的规定进行了修改，特别是对录用乙肝病原体携带者进行了规范。

二十多年来，《体检标准》作为国家颁布的规范性文件，被我国大多数企事业单位广泛参照，成为就业体检的示范性文件。但随着社会文化、医学技术的发展，标准也发生了变化，逐渐出现了新的情况，全国各地考生因“就业体检标准纠纷”提起诉讼的事件屡见不鲜。

不少学者认为，《体检标准》的一些规定落后于社会发展的进步，过去几年，修改公务员《体检标准》的建议在全国人大、政协会议上屡屡被提出，相关部门也给予了积极响应，并表示已经进行了相关研究。

不同省份有不同的标准

2023年，经过两年的准备，32岁的李宇终于通过考试，被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聘为小学教师。但她高兴不了多久，一张体检不合格的通知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地中海贫血，我从来没想过会是因为这个毛病。”李宇说。

多年来，她一直在教育培训行业担任代课老师，一直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2017年，她在婚检时得知自己是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者。次年，准备怀孕时，她去医院询问，医生告诉她：“这是天生基因携带的，没有问题，不需要干预或治疗。”

后来，她和丈夫生下了三个健康的孩子。体检前，她查看了《福建省教师资格应聘人员体检标准》，第三项写着：“血液系统疾病，不合格。”她又问了医生2023澳门正版资料免费公开，问会不会有影响，医生回答：“不会，没事的，教育局不会管这个。”

因此，她如实记下了自己的病史，但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被停职广西事业单位体检标准引发争议，地中海贫血患者能否顺利入职？，她去找医生投诉，医生也颇为吃惊，“因为他自己就是地中海贫血患者，他认识的很多人都是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者，而且他们都能正常运作。”李宇说。

她就此事联系了思明区教育局，对方表示会“按规矩办事”，参照《福建省教师资格申请人体检标准》。但此前，她通过了以该标准为依据的福建省教师资格考试，思明区教育局也为她颁发了教师资格证。“一个标准怎么会有两个结果？”李宇不解。

她继续向福建省卫健委询问，对方回复：“参照国家公务员体检标准。”然而，在《公务员录用体检操作手册（试行）》（以下简称《操作手册》）中，并没有关于“贫血”的解释，其中写道：“除某些原因引起的缺铁性贫血外，往往难以彻底治愈，在体检中视为不合格。”

不过李宇了解到2O24管家婆一码一肖资料，广东、广西两省（区）已分别于2010年4月、2024年4月出台了本省属事业单位专项体检标准，对血液系统疾病中地中海贫血患者的招聘规定进行了放宽。

比如，新发布的《广西壮族自治区事业单位体检通用标准（试行）》第三条明确规定：“地中海贫血（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者、静止型、轻型）且血红蛋白高于90g/L，如不影响正常工作，可给予合格。”

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血液科副主任刘蓉蓉曾参与广西公立机构体检标准修订工作，她告诉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过去几年，放宽地中海贫血患者准入门槛的相关举措一直是政府的诉求，不断被各界讨论。

她介绍说，地中海贫血是人类最常见的单基因遗传病之一，我国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率约8%，其中南方10个省份为地中海贫血高发区，广西“α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率高达18%-20%，“大约每5个人中就有1个人可能是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者。”

目前，在我国大力防控中重型地贫下，广西几乎实现了重型地贫“零出生”，其余基因携带者和轻型地贫患者“仅会出现轻微贫血，基本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也不会对患者寿命和生活质量造成明显影响”。

三年前，刘蓉蓉所在的医院紧急招聘三名工作人员，其中两名是地中海贫血患者，这让人力资源部感到很为难，于是特意找医生会诊，“我们当时表达了我们临床方面的专业意见，觉得没有问题，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但其他单位对这种疾病不了解，只能按照标准选拔，这会影响这群人的求职。”刘荣荣说。

例如，一位事业单位人事工作人员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网，只能根据医院提供的体检报告判断应聘者的身体状况是否符合岗位标准，很难根据不同的身体体征进行灵活调整。

李宇告诉中青报、中青网，据她所知，福建省厦门市2023年中小学教师招聘中，至少有5人因地中海贫血被查出体检不合格，他们中有的备考5年，有的学习成绩一般，还有的人在教育行业工作多年，曾2次献血，总共跑过11场马拉松。

其中一名应聘者告诉中青报·中青网，在她未被选中后，相关工作人员私下告诉她，可以推荐她到一些公立学校担任“代课老师”。这也让她疑惑：“如果是正式工，为什么不能选正职员工正常工作，而合同工却能选正职员工正常工作？”

她在社交媒体上披露这一情况后，相关帖子获得了数十万的阅读量，有人表示自己也因类似情况被封号，一些备战“公务员考试”的考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可能因患地中海贫血而被封号，无法通过入职体检。

医疗水平在提高，“体检标准”也要跟上吗？

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张宝燕自2021年两会以来连续两年建议修改《公务员录用通用体检标准（试行）》，呼吁对部分能够正常履职的慢性病患者放宽录用限制。

张宝艳最初是因为看到多囊肾患者的留言而开始关注这个问题，“后来发现，这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一大群人。”

海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上海长征医院）肾病科主任毛志国对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表示：多囊肾是最常见的单基因遗传性肾脏病，发病率约为千分之一，“按这个比例算，我们国家至少有145万患者。”

“这种病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持续时间长，如果不进行任何干预，有的患者可能在五六十岁时就出现肾衰竭。”毛志国猜测，这或许也是2005版体检标准将其判定为“不合格”的原因之一。

不过，毛志国表示，近年来医学界对多囊肾的认识和治疗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二十年前，预防和治疗这种疾病的手段可能还比较有限，但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我们对多囊肾的认识已经比较深入。早期基因筛查已经相当成熟，患者可以很早就发现病情，完全是‘可防、可治，并能明显减缓病情进展’。所以我觉得从现在的医学水平来看，对多囊肾患者判刑有点‘过重’。”

这也是主张修改《体格检查标准》人士的主要观点之一，公务员《体格检查标准》于2005年制定，上一次修订是在2016年，有医学专家认为，与不断完善的体检标准相比，这一标准明显落后。

除了多囊肾外，解放军总医院第二医学中心卫生医学部主任徐国刚曾在中国政法大学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举办的“冀门决策”论坛上表示，目前被《体检标准》认为“不合格”的高血压、糖尿病以及一些精神类疾病，可能也需要根据现在的医疗水平进行适当调整。

在研究过程中，张宝艳也遇​​到过一些非常优秀的患者，无法进入科研院所或大学，转而到海外工作，“我觉得这也是一种人才的浪费。”

为了顺利找到工作，一些患者踏入了“灰色地带”。在各大网站搜索，仍能发现“体检代办”或打着“体检担保”旗号的自媒体博主，业务范围包括代办体检、联系医院等，其中不乏地贫或多囊肾患者。社交媒体上，一些地贫患者还聚在一起讨论“如何隐瞒病史”或通过“吃药、打针、脱水等”调整身体指标。这些方法有些对身体有害，但由于不同单位、医院执行方式不同，确实有些患者能侥幸逃脱。

李宇说，她知道这种做法不符合法律规定，但面对实际的就业需求，她有时心里很矛盾。在今年全国人大会议上提议修改《体检标准》的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周世宏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表示，她不会接受全国人大修改《体检标准》。中国青年报称，如果标准存在不完善的空白，那么空白的地方很有可能会被“灰色的东西”填补。

诉讼

作为一名桥本甲状腺炎患者，梁路暖决定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2023年6月，梁璐暖以笔试和面试双第一的成绩通过了厦门市中医院“肿瘤科中医师”岗位的考核，但因“甲状腺功能未达到体检标准”，被判定为体检不合格，无法继续学业，无法入职。

“我第一反应是惊讶，”梁璐暖说，“我知道我的甲状腺抗体升高很多年了，但医生一直告诉我，我的甲状腺功能正常，不需要任何干预。多年来我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高中时，梁璐暖因读到一篇关于我国“妇产科之母”林巧稚的文章，萌生了当医生的念头，大学时她如愿考上了医学院，经过七年的学习和两年的正规培训，终于在激烈的竞争中考上了三级医院。培训期间，她还被评为“优秀住院医师”，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奔赴一线工作。

因此，当得知自己最终因“桥本甲状腺炎”无法入职时，她感到十分不解，向厦门市中医院询问时，对方回复称，这是依据公务员《体检标准》做出的决定。

在《操作手册》中，“桥本甲状腺炎”被明确列为体检不合格的甲状腺疾病。海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上海长征医院）保健中心主任郑骄阳告诉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在她的门诊中，就遇到过不少患者因为桥本甲状腺炎而无法工作的情况。

“但桥本甲状腺炎其实是一种非常轻微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很多患者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影响。”郑骄阳介绍，“这种病非常好控制，甚至有人需要终身服用甲状腺药物。激素就像戴眼镜、戴假牙一样，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梁璐暖读书时的导师和实习期间都是桥本甲状腺炎患者，就连厦门市中医院的人事工作人员都认为“桥本不是病”，但也表示：“政策相关的东西是无法克服的，只能执行。”

2023年10月，梁璐暖诉厦门市中医院“平等就业权利纠纷”案在厦门市湖里区人民法院立案。

但最终梁绿暖一审、二审均败诉。法院判决书显示，法院判决的主要原因是事业单位具有服务性、公益性、非盈利性等特点，且其经费来源于国家财政收入，因此决定了其招录应当更加严格、合法合规。现行法律法规对事业单位招录体检标准没有具体统一的规定2023管家婆必开一肖一码，但参考、适用公务员体检标准及项目是通行做法。

但现行法律法规并未明确规定事业单位以桥本甲状腺炎为由拒绝录用应聘人员属于违法行为，加之厦门市中医院在招聘过程中也明确公示了体检依据，因此，厦门市中医院不录用梁璐暖的决定合法、充分，不构成就业歧视。

梁鲁暖觉得，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是这个官司还是要打，不打的话，司法界更加不会重视。”

据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官方微信公众号文章显示，2010年，佛山市三名地中海贫血患者因在公务员体检中被拒签，起诉佛山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三名患者最终败诉。法院宣判后，二审法官还向佛山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发出司法建议，要求其对相关问题进行调查。一审法官撰写了题为《公务员录用可诉性及地中海贫血检测合法性判定》的论文，提交给广东省审判理论研究会行政审判专业委员会进行学术研讨和研究，最终促使广东省发文放宽事业单位地中海贫血患者入职限制。

2003年，在“中国乙肝歧视第一案”中，笔试和面试成绩第一的张先柱，因体检时被查出携带乙肝病毒，未能参加安徽省公务员考试，最终将芜湖市人事局告上法庭。“乙肝歧视”事件，促使国家调整乙肝患者就业政策。

代理“乙肝歧视案”和“基因歧视案”的律师周炜对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表示，两起案件之所以受到广泛关注，是因为一些偶然因素，“当时社会各界都十分关注，相关政府部门也积极响应。”但中国青年报、中青网在裁判文书网搜索发现，这类案件大多败诉。法院判决也遵循类似的模式，即有无标准，公开判决，判决结果只会根据是否符合标准进行形式合法性的基本审查，而不会涉及标准是否合法。

“这其实是一种机械的判断，没有从法理和公平正义的角度探讨问题。”政协委员周世宏对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表示。

虽然我国没有专门的反就业歧视法，就业歧视的概念散布在宪法、就业促进法、劳动法等相关法律中。周伟表示，法院判决需要实现法律效果、社会效果和政治效果的有机结合。“但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法官个人的能力和勇气，也需要上级法院院长的支持。”

比如，一审结束后，梁路暖就接到法官的电话，“他其实对自己的判决有怀疑，鼓励我向更高一级人民法院上诉”。

中国政法大学刘晓南教授曾在《中国平等就业权纠纷案件法律问题探析》一文中概括该类案件的诉讼困境。

目前，“平等就业权纠纷”案件被归类在“一般人格权纠纷”案件之下，属于一般侵权责任，一般侵权责任强调只有个人过错才是承担责任的法律依据，也就是说，法官需要判定被告存在“主观过错”，才能判定其侵犯了劳动者的平等就业权。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李忠霞也对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表示，由于《体检标准》在实际运用中存在模糊性，“我们很难将其归类为限制职业的主观要求，还是客观要求”。

另一方面，根据《民事诉讼法》“谁主张，谁举证”的规定，劳动者以“平等就业权益纠纷”为由起诉，必须承担更重的举证责任，但相较于用人单位，劳动者通常处于弱势地位，存在巨大的信息不对称，而且很多就业歧视行为也是隐形的，这无形中抬高了患者起诉的门槛。

继梁璐暖之后，今年4月，一名因患地中海贫血而被厦门市中小学教师录用考试拒签的考生，向厦门市思明区教育局提起诉讼。8月，该案也宣告败诉。不过，该考生对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表示，她将继续上诉，“希望能得到社会更多的关注”。

如何改变

近5年来，全国人大、政协代表不断呼吁修改公务员《体检标准》。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复旦大学校长金力曾在给一位多囊肾病患者代表的邮件中表示：有关部门对他提出的建议给予了积极回复，认为确实有修改的必要，但仍需研究论证。并表示已向有关方面转达了公务员录用体检标准不应推广到其他行业的建议。

事实上，虽然现行《体检标准》饱受争议，但2005年该标准首次颁布之时，其初衷是为了更好地保障公民平等就业权利。

在这个标准出台之前，我国对于公务员体检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而是任由各个地方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制定标准，这也导致各地标准非常不一致，甚至有人将“相貌、身高、胸部对称”等情况作为标准，引发了不少不满。

2004年1月，原人事部、卫生部组织起草了公务员体检通用标准，中华医学会承担具体工作。标准经过十几次层层讨论，汇集了各个领域、各省市的法律、医学专家。还两次向社会公开征求专家和用人部门的意见，共收到有效电子邮件5368封。

据当年报道，《体检标准》的制定主要遵循尊重科学、尊重法律、以人为本三大原则，同时也要“兼顾各方利益”，维护广大考生合法权益，兼顾公务员队伍建设。医学专家表示，标准的制定充分尊重医学界的意见，中华医学会的征求意见稿除了表述问题外，在尺度上没有做大的改动。

2005年版《体检标准》对很多不科学的规定和引起社会强烈关注的问题进行了修订，特别是对乙肝携带者招募的科学性描述，这在当时的背景下是一个重要的进步。

此后《体检标准》的历次修改，均是响应当时社会的呼声，不少条款呈现出放宽的趋势，体现了《体检标准》推进公平的目标。

但由于法律法规的调整通常具有滞后性，难以跟上社会变革的快速发展，因此不少法律、医学专家认为，除了定期修订《体格检查标准》外，还需定期检讨《体格检查标准》设定的合理性。

周世宏对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表示：“体检标准应该是最低标准，而不是选拔标准。”根据《公务员法》第十三条规定，公务员应当“具备正常履行职务的身体条件和心理素质”。那么《体检标准》就应该以此为依据，不宜过高。

有法律研究者认为，现行《体检标准》实际上是“个体特征而非共同特征的集合”，也就是是公务员岗位各项身体条件的总和，而不是一个“最大公约数”，要求应聘者的身体条件必须达到“全能”状态。

而且这种“一刀切”的标准，无法满足不同职位的具体需求，违背了职位要求应与岗位职责相一致的原则。目前，大多数实行公务员制度的国家，都没有制定统一适用的标准，比如有些国家将其限定在最低要求标准。例如，日本《国家公务员法》第44条规定：“国家人事部门可以根据不同的政府职位，制定候选人履行职责所需的最低客观统一要求。”

但现实中，从事公务员专项健康体检近10年的北京体检中心特项业务科科长窦子燕对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表示：“现行《体检标准》整体适用性还是不够好，实际操作中，体检不合格率并不高。”而且，在北京，公务员体检定点医院每年都会进行培训，“一般来说，不会轻易判定考生不合格”。

他还表示，针对个别疾病，确实需要根据现有诊断、治疗技术的发展做出调整，“但具体的调整可能需要专家组进行综合论证，不能单从某一种疾病的角度，还应该从公务员整体职业适应性的角度来综合评估，而不是说一个人能代表某种观点。”

南开大学人力资源管理系教授刘俊真对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表示，公务员作为工作单位是国家的一个特定群体，有一定的特殊性，在招录录用时“可能不仅仅从工作本身的职责和责任出发”，因此有具体的体检标准也是可以理解的。

事实上，对于患者来说，就业更大的障碍来自于对公务员《体检标准》的滥用，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搜索各企事业单位招聘信息发现，几乎所有企事业单位的体检标准都参考了公务员《体检标准》。

这一方面是由于非公务员体检标准缺失，另一方面，刘俊真认为，这或许反映出用人单位从招聘管理的角度，对职位本身没有进行足够系统、严谨的分析。

“严格来说，岗位任职资格要求需要对岗位本身进行详细的信息收集，包括工作内容、工作环境、涉及的人员等，并进行严谨的岗位分析，客观得出应聘者最基本的任职资格要求。”刘俊真说，“但实际上，我们公司很少有这一步，大部分甚至会委托第三方中介来完成工作描述。”

另一方面，对于用人单位而言，“成本”始终是主要考虑因素，“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企业公平。”例如，一位事业单位人事工作人员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网：吴耐称，虽然他也认为放宽体检标准在社会公平性上是合理的，但作为用人单位，他曾多次面临员工身体问题导致工作出现问题的情况，公司每年在员工健康方面的投入也不少。这让他在招人时难免谨慎。而且，面对多名候选人，用人单位“优中选优”也是合情合理的。

雇主缺乏动力去调整职前体检要求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协调“企业公平”与“社会公平”需要一定的外部制约，比如设立专门的反歧视法、反歧视机构等，更重要的是，刘俊真认为，需要提升企业从内部做出调整的动力，“这最终可能还是要回归到市场逻辑上。”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李宇为化名）

裴思彤，中国青年报社、中国青年网实习生